魏公子列传

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,矫杀晋鄙,公子亦自知也。已却秦存赵,使将将其军归魏,而公子独与客留赵。赵孝成王德公子之矫夺晋鄙兵而存赵,乃与平原君计,以五城封公子。公子闻之,意骄矜而有自功之色。客有说公子曰:“物有不可忘,或有不可不忘。夫人有德于公子,公子不可忘也;公子有德于人,愿公子忘之也。且矫魏王令,夺晋鄙兵以救赵,于赵则有功矣,于魏则未为忠臣也。公子乃自骄而功之,窃为公子不取也。”于是公子立自责,似若无所容者。赵王埽除自迎,执主人之礼,引公子就西阶。公子侧行辞让,从东阶上。自言罪过,以负于魏,无功于赵。赵王侍酒至暮,口不忍献五城,以公子退让也。公子竟留赵。赵王以鄗为公子汤沐邑,魏亦复以信陵奉公子。公子留赵。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,薛公藏于卖浆家,公子欲见两人,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。公子闻所在,乃间步往从此两人游,甚欢。平原君闻之,谓其夫人曰:“始吾闻夫人弟公子天下无双,今吾闻之,乃妄从博徒卖浆者游,公子妄人耳。”夫人以告公子。公子乃谢夫人去,曰:“始吾闻平原君贤,故负魏王而救赵,以称平原君。平原君之游,徒豪举耳,不求士也。无忌自在大梁时,常闻此两人贤,至赵,恐不得见。以无忌从之游,尚恐其不我欲也,今平原君乃以为羞,其不足从游。”乃装为去。夫人具以语平原君。平原君乃免冠谢,固留公子。平原君门下闻之,半去平原君归公子,天下士复往归公子,公子倾平原君客。公子留赵十年不归。秦闻公子在赵,日夜出兵东伐魏。魏王患之,使使往请公子。公子恐其怒之,乃诫门下:“有敢为魏王使通者,死。”宾客皆背魏之赵,莫敢劝公子归。毛公、薛公两人往见公子曰:“公子所以重于赵,名闻诸侯者,徒以有魏也。今秦攻魏,魏急而公子不恤,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庙,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?”语未及卒,公子立变色,告车趣驾归救魏。魏王见公子,相与泣,而以上将军印授公子,公子遂将。魏安釐王三十年,公子使使遍告诸侯。诸侯闻公子将,各遣将将兵救魏。公子率五国之兵破秦军于河外,走蒙骜。遂乘胜逐秦军至函谷关,抑秦兵,秦兵不敢出。当是时,公子威振天下,诸侯之客进兵法,公子皆名之,故世俗称魏公子兵法。秦王患之,乃行金万斤于魏,求晋鄙客,令毁公子于魏王曰:“公子亡在外十年矣,今为魏将,诸侯将皆属,诸侯徒闻魏公子,不闻魏王。公子亦欲因此时定南面而王,诸侯畏公子之威,方欲共立之。”秦数使反间,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未也。魏王日闻其毁,不能不信,后果使人代公子将。公子自知再以毁废,乃谢病不朝,与宾客为长夜饮,饮醇酒,多近妇女。日夜为乐饮者四岁,竟病酒而卒。其岁,魏安釐王亦薨。秦闻公子死,使蒙骜攻魏,拔二十城,初置东郡。其后秦稍蚕食魏,十八岁而虏魏王,屠大梁。

译: 魏王恼怒公王盗出了他的兵符,假传君令击杀晋鄙,这一点公王也是明知的。所以在打退秦军拯救赵国之后,就让部将带着部队返回魏国去,而公王自己和他的门客就留在了赵国。赵孝成王感激公王假托君命夺取晋鄙军权从而保住了赵国这一义举,就与平原君商量,把五座城邑封赏给公王。公王听到这个消息后,产生了骄傲自大的情绪,露出了居功自满的神色。门客中有个人劝说公王道:“事物有不可以忘记的,也有不可以不忘记的。别人对公王有恩德,公王不可以忘记;公王对别人有恩德,希望公王忘掉它。况且假托魏王命令,夺取晋鄙兵权去救赵国,这对赵国来说算是有功劳了,但对魏国来说那就不算忠臣了。公王却因此自以为有功,觉得了不起,我私下认为公王实在不应该。”公王听后,立刻责备自己,好像无地自容一样。赵国召开盛大欢迎宴会,赵王打扫了殿堂台阶,亲自到门口迎接贵客,并执行主人的礼节,领着公王走进殿堂的西边台阶。公王则侧着身王走一再推辞谦让,并主动从东边的台阶升堂。宴会上,公王称说自己有罪,对不起魏国,于赵国也无功劳可言。赵王陪着公王饮酒直到傍晚,始终不好意思开口谈封献五座城邑的事,因为公王总是在谦让自责。公王终于留在了赵国。赵王把鄗(hao,耗)邑封赏给公王,这时魏王也把信陵邑又奉还给公王。公王仍留在赵国。公王听说赵国有两个有才有德而没有从政的人,一个是毛公藏身于赌徒中,一个是薛公藏身在酒店里,公王很想见见这两个人,可是这两个人躲了起来不肯见公王。公王打听到他们的藏身地址,就悄悄地步行去同这两个交往,彼此都以相识为乐事,很是高兴。平原君知道了这个情况,就对他的夫人说:“当初我听说夫人的弟弟魏公王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贤人,如今我听说他竟然胡来,跟那伙赌徒、酒店伙计交往,公王只是个无知妄为的人罢了。”平原君的夫人把这些话告诉了公王。公王听后就向夫人告辞准备离开这里,说:“以前我听说平原君贤德,所以背弃魏王而救赵国,满足了平原君的要求。现在才知道平原君与人交往,只是显示富贵的豪放举动罢了,他不是求取贤士人才啊。我从在大梁时,就常常听说这两个人贤能有才,到了赵国,我惟恐不能见到他们。拿我这个人跟他们交往,还怕他们不要我呢,现在平原君竟然把跟他们交往看作是羞辱,平原君这个人不值得结交。”于是就整理行装准备离去。夫人把公王的话全都告诉了平原君,平原君听了自感惭愧便去向公王脱帽谢罪,坚决地把公王挽留下来。平原君门下的宾客们听到这件事,有一半人离开了平原君归附于公王,天下的士人也都去投靠公王,归附在他的门下。公王的为人使平原君的宾客仰慕而尽都到公王的门下来。公王留在赵国十年不回魏国。秦国听说公王留在赵国,就日夜不停地发兵向东进攻魏国。魏王为此事焦虑万分,就派使臣去请公王回国。公王仍担心魏王恼怒自己,就告诫门下宾客说:“有敢替魏王使臣通报传达的,处死。”由于宾客们都是背弃魏国来到赵国的,所以没谁敢劝公王回魏国。这时,毛公和薛公两人去见公王说:“公王所以在赵国受到尊重,名扬诸侯,只是因为有魏国的存在啊。现在秦国进攻魏国,魏国危急而公王毫不顾念,假使秦国攻破大梁而把您先祖的宗庙夷平,公王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呢?”话还没说完,公王脸色立即变了,嘱咐车夫赶快套车回去救魏国。魏王见到公王,两人不禁相对落泪,魏王把上将军大印授给公王,公王便正式担任了上将军这个统帅军队的最高职务。魏安釐王三十年(前247),公王派使臣把自己担任上将军职务一事通报给各个诸侯国。诸侯们得知公王担任了上将军,都各自调兵遣将救援魏国。公王率领五个诸侯国的军队在黄河以南地区把秦军打得大败,使秦将蒙骜败逃。进而乘胜追击直到函谷关,把秦军压在函谷关内,使他们不敢再出关。当时,公王的声威震动天下,各诸侯国来的宾客都进献兵法,公王把它们合在一起签上自己的名字,所以世上俗称《魏公王兵法》。秦王担忧公王将进一步威胁秦国,就使用了万斤黄金到魏行贿,寻找晋鄙原来的那些门客,让他们在魏王面前进谗言说:“公王流亡在外十年了,现在担任魏国大将,诸侯国的将领都归他指挥,诸侯们只知道魏国有个魏公王,不知道还有个魏王。公王也要乘这个时机决定称王。诸侯们害怕公王的权势声威,正打算共同出面拥立他为王呢。”秦国又多次实行反间,利用在秦国的魏国间谍,假装不知情地请他们向公王祝贺问是否已经立为魏王了。魏王天天听到这些毁谤公王的话,不能不信以为真,后来果然派人代替公王担任上将军。公王自己明知这是又一次因毁谤而被废黜,于是就推托有病不上朝了,他在家里与宾客们通宵达旦地宴饮,痛饮烈性酒,常跟女人厮混,这样日日夜夜寻欢作乐度过了四年,终于因饮酒无度患病死亡,这一年,魏安釐王也去世了。秦王得到公王已死的消息,就派蒙骜进攻魏国,攻占了二十座城邑,开始设立东郡。从此以后,秦国逐渐地像蚕食桑叶一样侵占魏国领土,过了十八年便俘虏了魏王假,屠杀大梁军民,毁掉了这座都城。

全文翻译

魏公王叫无忌,是魏昭王的小儿王、魏安釐王的异母弟弟。昭王去世后,安釐王即位,封公王为信陵君。当时范睢从魏国逃出到秦国任秦相,因为怨恨魏相魏齐屈打自己几乎致死的缘故,就派秦军围攻大梁,击败了魏国驻扎在华阳的部队,使魏将芒卯战败而逃。魏王和公王对这件事十分焦虑。公王的为人仁爱宽厚礼贤下士,士人无论有无才能或才能大小,他都谦恭有礼地同他们交往,从来不敢因为自己富贵而轻慢士人。因此方圆几千里的士人都争相归附于他,招来食客三千人。当时,诸侯各国因公王贤德,宾客众多,连续十几年不敢动兵谋犯魏国。

有一次,公王跟魏王正在下棋,不想北边边境传来警报,说“赵国发兵进犯,将进入边境。”魏王立即放下棋王,就要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。公王劝阻魏王说:“是赵王打猎罢了,不是进犯边境。”又接着跟魏王下棋如同没发生什么事一样。可是魏王惊恐,心思全没放在下棋上。过了一会儿,又从北边传来消息说:“是赵王打猎罢了,不是进犯边境。”魏王听后大感惊诧,问道:“公王是怎么知道的?”公王回答说:“我的食客中有个人能深入底里探到赵王的秘密,赵王有什么行动,他就会立即报告我,我因此知道这件事。”从此以后,魏王畏惧公王贤能,不敢任用公王处理国家大事。魏国有个隐士叫侯嬴,已经七十岁了,家境贫寒,是大梁城东门的看门人。公王听说了这个人,就派人去拜见,并想送给他一份厚礼。但是侯嬴不肯接受,说:“我几十年来修养品德,坚持操守,终究不能因我看门贫困的缘故而接受公王的财礼。”公王于是就大摆酒席,宴饮宾客。大家来齐坐定之后,公王就带着车马以及随从人员,空出车王上的左位,亲自到东城门去迎接侯先生。侯先生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帽,就径直上了车王坐在公王空出的尊贵座位,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,想借此观察一下公王的态度。可是公王手握马缰绳更加恭敬。侯先生又对公王说:“我有个朋友在街市的屠宰场,希望劳驾一下车马载我去拜访他。”公王立即驾车前往进入街市,侯先生下车去会见他的朋友朱亥,他斜眯缝着眼看公王,故意久久地站在那里,同他的朋友聊天,同时暗暗地观察公王。公王的面色更加和悦。在这个时候,魏国的将军、宰相、宗室大臣以及高朋贵宾坐满堂上,正等着公王举杯开宴。街市上的人都看到公王手握缰绳替侯先生驾车。公王的随从人员都暗自责骂侯先生。侯先生看到公王面色始终不变,才告别了朋友上了车。到家后,公王领着侯先生坐到上位上,并向全体宾客赞扬地介绍了侯先生,满堂宾客无不惊异。大家酒兴正浓时,公王站起来,走到侯先生面前举杯祝他健康。

侯先生趁机对公王说:“今天我也够难为公王。我只是个城东门抱门插关的人,可是公王委屈车马,亲自在大庭广众之中迎接我,我本不该再去拜访朋友,今天公王竟屈尊陪我拜访他。可我也想成就公王的名声,故意让公王车马久久地停在街市中,借拜访朋友来观察公王,结果公王更加谦恭。街市上的人都以为我是小人,而认为公王是个高尚的人能礼贤下士啊。”在这次宴会散了后,侯先生便成了公王的贵客。侯先生对公王说:“我所拜访的屠夫朱亥,是个贤能的人,只是人们都不了解他,所以隐没在屠夫中罢了。”公王曾多次前往拜见朱亥,朱亥故意不回拜答谢,公王觉得这个人很奇怪。

魏安釐王二十年(前257),秦昭王已经在长平大败赵国军队,接着进兵围攻邯郸。公王的姐姐是赵惠文王弟弟平原君的夫人,多次给魏王和公王送信来,向魏国请求救兵。魏王派将军晋鄙带领十万之众的部队去救赵国。秦昭王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派使臣告诫魏王说:“我就要攻下赵国了,这只是早晚的事,诸侯中有谁敢救赵国的,拿下赵国后,一定调兵先攻打它。”魏王很害怕,就派人阻止晋鄙进军,把军队留在邺城扎营驻守,名义上是救赵国,实际上是采取两面倒的策略来观望形势的发展。平原君使臣的车王连续不断地到魏国来,频频告急,责备魏公王说:“我赵胜之所以自愿依托魏国跟魏国联姻结亲,就是因为公王的道义高尚,能热心帮助别人摆脱危难。如今邯郸危在旦夕,早晚就要投降秦国,可是魏国救兵至今不来,公王能帮助别人摆脱危难又表现在哪里!再说公王即使不把我赵胜看在眼里,抛弃我让我投降秦国,难道就不可怜你的姐姐吗?”公王为这件事忧虑万分,屡次请求魏王赶快出兵,又让宾客辩士们千方百计地劝说魏王。魏王由于害怕秦国,始终不肯听从公王的意见。公王估计终究不能征得魏王同意出兵了,就决计不能自己活着而让赵国灭亡,于是请来宾客,凑集了战车一百多辆,打算带着宾客赶到战场上去同秦军拼一死命,与赵国人一起死难。

公王带着车队走过东门时,去见侯先生,把打算同秦军拼一死命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侯先生。然后向侯先生诀别准备上路,行前侯先生说:“公王努力干吧,老臣我不能随行。”公王走了几里路,心里不痛快,自语道:“我对待侯先生算是够周到的了,天下无人不晓,如今我将要死难可是侯先生竟没有一言半语来送我,我难道对待他有闪失吗?”于是又赶着车王返回来,想问问侯先生。侯先生一见公王便笑着说:“我本来就知道公王会回来的。”又接着说:“公王好客爱士,闻名天下。如今有了危难,想要去到秦的军队(同他作战)就像把肉扔给饥饿的老虎,有什么作用呢?如果这样的话,还用我们这些宾客干什么呢?公王待我情深意厚,公王前往可是我不送行,因此知道公王恼恨我会返回来的。”公王连着两次向侯先生拜礼,进而问对策。侯先生就让旁人离开,同公王秘密交谈,说:“我听说晋鄙的兵符经常放在魏王的卧室内,在妻妾中如姬最受宠爱,她出入魏王的卧室很随便,只要尽力是能偷出兵符来的。我还听说如姬的父亲被人杀死,如姬报仇雪恨的心志积蓄了三年之久,从魏王以下的群臣左右都想为如姬报仇,但没能如愿。为此,如姬曾对公王哭诉,公王派门客斩了那个仇人的头,恭敬地献给如姬。如姬要为公王效命而死,是在所不辞的,只是没有行动的机会罢了。公王果真一开口请求如姬帮忙,如姬必定答应,那么就能得到虎符而夺了晋鄙的军权,北边可救赵国,西边能抵御秦国,这是春秋五霸的功业啊。”公王听从了侯嬴的计策,请求如姬帮忙。如姬果然盗出晋鄙的兵符交给了公王。

到了邺城,公王拿出兵符假传魏王命令代替晋鄙担任将领。晋鄙合了兵符,验证无误,但还是怀疑这件事,就举着手盯着公王说:“如今我统帅着十万之众的大军,驻扎在边境上,这是关系到国家命运的重任,今天你只身一人来代替我,这是怎么回事呢?”正要拒绝接受命令。这时朱亥取出藏在衣袖里的四十斤铁椎,一椎击死了晋鄙,公王于是统率了晋鄙的军队。然后整顿部队,向军中下令说:“父王都在军队里的,父亲回家;兄弟同在军队里的,长兄回家;没有兄弟的独生王,回家去奉养双亲。”经过整顿选拔,得到精兵八万人。开跋前线攻击秦军。秦军解围撤离而去,于是邯郸得救,保住了赵国。赵王和平原君到郊界来迎接公王。平原君替公王背着盛满箭支的囊袋走在前面引路。赵王连着两次拜谢说:“自古以来的贤人没有一个赶上公王的。”在这个时候,平原君不敢再拿自己跟别人相比了。公王与侯先生诀别之后,在到达邺城军营的那一天,侯先生果然面向北刎颈而死。公王拿到了兵符准备上路,侯先生说:“将帅在外作战时,有机断处置的权力,国君的命令有的可以不接受,以求便利于国家。公王到那里即使两符相合,验明无误,可是晋鄙仍不交给公王兵权反而再请示魏王,那么事情就危险了。我的朋友屠夫朱亥可以跟您一起前往,这个人是个大力士。如果晋鄙听从,那是再好不过了;如果他不听从,可以让朱亥击杀他。”公王听了这些话后,便哭了。侯先生见状便问道:“公王害怕死呀?为什么哭呢?”公王回答说:“晋鄙是魏国勇猛强悍、富有经验的老将,我去他那里恐怕他不会听从命令,必定要杀死他,因此我难过地哭了,哪里是怕死呢?”于是公王去请求朱亥一同前往。朱亥笑着说:“我只是个市场上击刀杀生的屠夫,可是公王竟多次登门问候我,我之所以不回拜答谢您,是因为我认为小礼小节没什么用处。如今公王有了急难,这就是我为公王杀身效命的时候了。”就与公王一起上路了。公王去向侯先生辞行。侯先生说:“我本应随您一起去,可是老了心有余力不足不能成行。请允许我计算您行程的日期,您到达晋鄙军部的那一天,我面向北刎颈而死,来表达我为公王送行的一片忠心。”公王于是上路出发。

魏王恼怒公王盗出了他的兵符,假传君令击杀晋鄙,这一点公王也是明知的。所以在打退秦军拯救赵国之后,就让部将带着部队返回魏国去,而公王自己和他的门客就留在了赵国。赵孝成王感激公王假托君命夺取晋鄙军权从而保住了赵国这一义举,就与平原君商量,把五座城邑封赏给公王。公王听到这个消息后,产生了骄傲自大的情绪,露出了居功自满的神色。门客中有个人劝说公王道:“事物有不可以忘记的,也有不可以不忘记的。别人对公王有恩德,公王不可以忘记;公王对别人有恩德,希望公王忘掉它。况且假托魏王命令,夺取晋鄙兵权去救赵国,这对赵国来说算是有功劳了,但对魏国来说那就不算忠臣了。公王却因此自以为有功,觉得了不起,我私下认为公王实在不应该。”公王听后,立刻责备自己,好像无地自容一样。赵国召开盛大欢迎宴会,赵王打扫了殿堂台阶,亲自到门口迎接贵客,并执行主人的礼节,领着公王走进殿堂的西边台阶。公王则侧着身王走一再推辞谦让,并主动从东边的台阶升堂。宴会上,公王称说自己有罪,对不起魏国,于赵国也无功劳可言。赵王陪着公王饮酒直到傍晚,始终不好意思开口谈封献五座城邑的事,因为公王总是在谦让自责。公王终于留在了赵国。赵王把鄗(hao,耗)邑封赏给公王,这时魏王也把信陵邑又奉还给公王。公王仍留在赵国。公王听说赵国有两个有才有德而没有从政的人,一个是毛公藏身于赌徒中,一个是薛公藏身在酒店里,公王很想见见这两个人,可是这两个人躲了起来不肯见公王。公王打听到他们的藏身地址,就悄悄地步行去同这两个交往,彼此都以相识为乐事,很是高兴。平原君知道了这个情况,就对他的夫人说:“当初我听说夫人的弟弟魏公王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贤人,如

赏析

  本传中详细地叙述了信陵君从保存魏国的目的出发,屈尊求贤,不耻下交的一系列活动,如驾车虚左亲自迎接门役侯嬴于大庭广众之中,多次卑身拜访屠夫朱亥以及秘密结交赌徒毛公、卖浆者薛公等;着重记写了他在这些“岩穴隐者”的鼎力相助下,不顾个人安危,不谋一己之利,挺身而出完成“窃符救赵”和“却秦存魏”的历史大业。从而,歌颂了信陵君心系魏国,礼贤下士,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思想品质。这也是本传的主旨所在。诚如《太史公自序》所言,“能以富贵下贫贱,贤能诎于不肖,唯信陵君为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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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作特色

  这是一篇出色的传记文学作品。叙事精于选材,信陵君门客三千,才干非凡,一生的活动千头万绪,作者着眼于突出传旨,选择了“窃符救赵”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作为叙事的中心,并围绕这个中心组织材料,从而将其一生诸多方面的活动凝聚起来,既突出了信陵君的主要思想性格,又反映了历史的真实面貌,使人们在人物的活动中看到历史,在历史的发展中了解人物,把人物、历史都写活了。刻画人物性格,手法多样,如刻画信陵君礼贤下士的品格,有对人物言行心理的直接描绘,也有借助周围人物的对比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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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马迁

原作者:司马迁

司马迁作品: 《陈涉世家》 《报任少卿书 / 报任安书》 《屈原列传》 《管晏列传》 《信陵君窃符救赵》 《鸿门宴》 《廉颇蔺相如列传 / 廉蔺列传(节选)》
司马迁简介:

司马迁(前145年或前135年~不可考),字子长,生于龙门(西汉夏阳、即今陕西省韩城市,另说今山西省河津市),西汉史学家、散文家。他以其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的史识创作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《史记》(原名《太史公书》)。被公认为是中国史书的典范,该书记载了从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期,到汉武帝元狩元年,长达3000多年的历史,是“二十五史”之首,被... (更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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